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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言报国的赤子情怀

时间:2018-06-26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       来源:       字号:[ ]

   每个人都在以某种方式为国家作贡献。为国家造飞机,叫作“航空报国”;为国家研制新产品、新技术叫“科技报国”。作为一个语言工作者如何报效祖国?还用说吗,当然用嘴啦!

  我是共和国的幸运儿。早在上世纪72年初,我就成为陆军第26军挑选出的六万分之四个上大学者之一,来到解放军外语学院学习西班牙语。四年后又成为全系唯一留校的。靠着勤奋努力加上诸多的实际练兵,留学深造,练就了一口让西班牙人羡慕的西班牙语。

   当一门技艺练到如入无人之境时,就成为一种犀利的、威力强大的工具。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,西班牙语就成了我为国效力的有力工具。

一、 挽救国家重大项目

   91年的某一天中午,我在家吃饭,忽听楼下有人大声叫我。探头一看,是系里参谋。他风风火火叫我准备几件换洗衣服,马上下楼去郑州,具体情况到车里再跟我说。我二话不说,拿出军人作风,三分钟之内就赶到楼下坐上了别人的“桑塔纳”朝河南省会急驰而去。路上才知道:李鹏总理访问西班牙,带回来一个西班牙政府的援助项目:35万千瓦X2火力发电厂,放在诸葛亮的故乡,但具体技术谈判陷入僵局。

   谈判由国务院委托河南电业局实施,分成六个项目组,配备六个翻译组,以英语为工作语言。由于国情不同,技术标准不同,双方想法不同,从双方高层到具体项目组对合同文本分歧很大,矛盾激化至西班牙方负责人“恨不得隔着桌子一拳打过去!”的程度。

    谁让我是西班牙语专家呢?到了郑州,放下简单行李就加入到谈判的“解锁”中去。我先参与领导层的沟通: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,经过一个上午的时而交锋,时而说理,终于达成共识。初战告捷!

  接着,我来到第一谈判组,本着“胳膊肘往里拐”的原则,先让中方代表陈述分歧所在及希望的条款,再让西班牙方代表同样表达他们的意见。然后我根据双方意见,形成一个我认为双方都能接受的条款表达方式,再次征求中方意见。中方同意了,再征求西班牙方意见。有一方不同意便进一步协商,最终达成一致。然后我将一致意见翻成英语,征求英语翻译组的意见,再将之翻成西班牙语。几方确认无误后立即写在文本上,双方当场都就此签字认可。就这样,逐条逐款将谈判中的“地雷”一一扫除。再挨着一个组一个组照此办理。两周之内,陷入僵局的国家间重大项目重新走上坦途。

   其实,我到达谈判现场的第二天,西班牙方就提出由他们雇佣我加入他们的团队直至工程结束,每月3000美元,而当时我们的工资才100多人民币。但我是军人,恕不能为外方服务。

二、参与军队外交

   93年4月,我被“借调”到国防部外事局美大处。在那里,接待了智利前总统五星上将皮诺切特的访华,接待了厄瓜多尔国防部长,古巴人民军后勤部长以及六四事件后西方第一个来华军事代表团——西班牙空军代表团。作为来自基层的外事“参谋”,有幸参与了我军主要首长——军委副主席刘华清,张万年,国防部长迟浩田等接见上述外军高官;有幸进了平时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民大会堂、钓鱼台国宾馆;有幸参观了平时禁入的许多保密单位。通过陪同参观,参与高级别会谈及日常接触,传播了我军的优良传统及精神面貌,也让外军了解我军各方面建设情况,促进了我军与外军的交流,增强了与外军的友谊。

三、撑起海外企业半边天

  改革开放到了中国企业往外走的阶段,我国在海外搞了两个国家级项目,一个成功了,一个失败了。前者是墨西哥10万锭棉纺织厂,后者为秘鲁铁矿。我作为企业高管参与了墨西哥棉纺厂的建造和管理。

   那是在2000年。在此以前,以克林顿为总统的美国政府处处为难中国,每年都要以配额为工具阻碍中国纺织品进入美国市场。为了打破美国限制,中国政府拟在墨西哥北部的索诺拉州建一个10万锭棉纺织厂,利用美墨加自贸区条约向美国出口棉纱。项目由建造宝钢的第二十冶金工程公司承担。

   中国人来到太平洋对岸的陌生土地上建厂,从基建到管理发生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“故事”:

  平息罢工 在西方民主国家,工会是各级政府及各企业最头疼的问题。他们动辄以维护工人权益为借口发动罢工施压工厂。我国投资的墨西哥棉纺织厂自然也无法幸免。更有甚者,他们还在厂里安插了眼线。当我还在建造方工作时,管理方由于岗前培训时厂干部说话分寸把握不好,翻译翻得不好,一场罢工突然在某个早晨发生了。工会开来几辆大巴横在厂门口,找来轮胎燃起冲天大火,扯着标语,喊着口号。当地电视台,报社闻风而动,头版头条写着:《中国人背信弃义!》,《中国人说话不讲信用…!》,那个架势在国内何曾见过?

   面对此情此景,管理方感觉措手不及,束手无策,工厂还没开出来就这样,今后可怎么弄啊?于是他们想到了我,让我出面平息罢工,并允许我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处理。我把所有记者约来厂里,澄清厂方的工资政策以及误会原因。接着又把工会主席约来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。就这样,在谈笑风生间把一场气势吓人的罢工消减于无形。

  疫病风波 中国人有个习惯--到哪里都不肯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。但初到墨西哥此习惯就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:首先,发现国内常吃的蔬菜,墨西哥一样没有!想吃韭菜?没门!要吃青菜?休想!过不了多久,劳动强度很大的纺织女工们受不了了。于是她们想起了挖野菜。但那里的野菜跟国内也不同,只能看着大概可以吃的就弄回来吃。有那么5个自作聪明的女工把一种看着像野青菜,会流乳汁的东西烧熟后吃下去了。结果不久就上吐下泻,不可收拾。急得厂医赶紧叫了翻译开车去找当地防疫站。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被稳在办公室,另一边4-5辆车就直奔工厂,将食堂贴上封条,丢下一张230多项的“整改通知单”后扬长而去,给10天停业整顿时间。

   领导再次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,随即让副总带头整改,派了个翻译协助。也许翻译没有认真看整改单或者干脆就看不懂,9天内什么都没做,只打扫了一下卫生。第十天,卫生防疫站的车又呼啸而至。一看中国工厂“抗命不尊”,随即下达关闭食堂并扣以10万元罚款。中国人有没有饭吃他们不管!

   感谢厂方再次想起了我!我来到奥布雷贡市卫生防疫站,见到了其领导,我诚恳道歉并和他解释原因,经过一番沟通协调,从进门时的冷若冰霜变成了出门时的称兄道弟。而工厂的停业整顿禁令解除了,10万元罚款也作废!而那几个女工,从此再不敢去挖野菜。

  工厂被武装包围  由于客观存在的语言障碍及文化冲突,中方管理人员与墨西哥工人间不可避免会产生矛盾。久而久之有的墨西哥工人便动起了歪脑筋报复中国人。某一天,突然警笛四起,几十辆满载武装警察的皮卡瞬间将工厂团团包围,所有中国人被控制在原地不许走动。事发突然,所有中国人都吓坏了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
  我被急召回办公楼,与来人的负责人进行紧急沟通。经过了解,原来是有人诬告“中国人厂里窝藏偷渡者!”这可是不小的罪名啊!包围工厂的武装人员是墨西哥联邦移民局局长亲自带来的移民警察,专门缉拿前往美国的偷渡者。但工厂没人偷渡,更不会窝藏偷渡者。问题是既然有人告了,中国人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”,毕竟平时总有些工人的护照在州移民局办理居留证的延期手续。

   总经理与高层需要紧急磋商,需要与州移民局紧急交涉。但“敌人”已经进门,凶神恶煞,蛮不讲理。于是,我挺身而出,与联邦政府移民局长海阔天空的神聊,以稳住警察,拖延时间。当时感觉自己就像长坂坡的赵子龙或者舌战群儒的诸葛亮,毕竟我一人挡住了墨方警察整整三个半小时。在此期间,除了征得他们同意可以在办公楼内移动的几个工作人员外,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四处走动的人。当然,是因为某处需要我到场处理问题。最终,中方出示了所有人员的身份证件,缺的部分也由移民局以书面形式加以确认。一场突如其来的“战争”终于解除。临别时我成了移民局长的“老朋友”,并以朋友的身份建议其今后不用偏听偏信,要用实际行动支持中国在墨西哥的投资,让墨西哥对中国投资觉得更有吸引力。

  中国企业走向海外,太不容易了!从基建到经营管理,哪一个环节都离不开精通所在国语言,文化,法律的高级人才,否则轻则步履蹒跚,重则经营失败。类似上面的例子不胜枚举,限于篇幅只能挑一些戏剧性的浅说一二。

  (江溪叙丰家园归国华侨李建荣先生,李先生曾先后在西班牙、玻利维亚、墨西哥等国旅居工作10余年,为军队前辈领导人刘华清张万年迟浩田做过外语翻译,退休前,是常熟一家外资企业总经理。本文系李先生纪念侨与改革开放40周年而作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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