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孙情

　　

符志刚

　　

      短暂的十天探亲假眨眼间就结束了，我和妻子不得不与女儿一家依依惜别。女儿女婿执意要带着才七个多月大的小外孙，一起为我们到机场送行，说是要让我这个外公再多抱抱宝宝。

　　

     从女儿家暂居的剑桥郡乘火车到伦敦火车站，约需一个小时左右，然后转地铁机场专线，再乘约一个小时，才可抵达希思罗机场。

　　

     两个多小时的车程，我一直紧紧地抱着宝宝，搂着他娇嫩的身躯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乳香，凝视着他那雪白粉嫩的小脸和精致的五官，但见细长的眉毛下，一双顾盼有神的丹凤眼，釀嵌着一对如黑葡萄般晶莹明亮的眸子，透着十足的灵气；挺拔的鼻梁，厚实的耳廓，粉红的小嘴，任何人一逗，都会绽放出灿烂的笑靥；还有两颊那对甜甜的小酒窝，则透着调皮和天真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亲亲他的小脸蛋。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！难怪在车站里候车时，好几个英国大妈见到宝宝，都不约而同地围上前来，睁大眼睛惊呼：＂So  handsome  he is！（多漂亮的小伙子）＂边说边上来逗个没完 。而宝宝呢，十分讨喜，总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们，一点都不怕生。

　　

     我是去年小年夜请了年假，才从上海飞到伦敦，再转车到剑桥的。先期妻子已早我三个月请假飞赴英国，帮女儿照料刚出生几个月的宝宝。已经在伦敦工作三年的女儿为了更好地发展，想利用产假读研，就报考了剑桥大学数学系，结果如愿考取。为上课便利些，就临时把小家庭搬到了剑桥。同样在伦敦工作的女婿小陈体恤妻儿，也就只能毎天两地奔波了。可怜天下父母心。我们考虑到女儿女婿每天既要学习、工作，又要带孩子，实在太辛苦了，请别人带又不放心，于是就与亲家商定，由双方家长轮流来带，以适当减轻点孩子们的精神压力。

　　

     我和天津的亲家公公务繁忙，请不到长假，只能由妻子和亲家母代劳了，每人各带三个月。虽说带孩子（尤其是新生儿)十分辛苦，但看着小宝宝一天天健康成长，心里虽苦犹甜。去年八月初，我设法争取到了十天年假，急吼吼地飞往伦敦看望刚满月的外孙。小家伙长得圆头圆脑，天庭饱满，五官齐正，酷似我小时候的样子，正应了所谓＂外孙不脱舅家代＂也。一进门，我就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，心都要融化了。

　　

     在这宝贵的十天探亲假里，除了睡觉和哺乳时间，抱小外孙的任务几乎都被我抢着独揽了。记得当年女儿出生后，虽说也是我们自己带大的，但好像也没有这样的爱不释手，欢喜到心疼。也许是隔代亲吧。我会如痴如醉地长时间凝视着他的小脸蛋，捕捉他每一丝表情的变化。倘若吃饱喝足了，他会很开心地接受你的逗玩，时而笑靥如花，让你激动上半天；时而沉静如水，仿佛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。倘若大小便了，他会表露出很不舒服的样子，时而皱眉啼哭，时而扭动娇躯，提醒你该为他换尿布了，换完尿布，小家伙就会变得神清气爽，很惬意的样子。倘若饿了乏了困了，他则会表现出没来由的烦躁不安和哭闹，那就是表明我要吃了睡了，不陪你们玩了。真是人小鬼大，学问深着呢。

　　

      在家人的精心呵护下，小宝宝如春天田野里的麦苗，茁壮成长着。三个月时就会熟练地翻身了，四个月时就开始呀呀学语了，五个月不到就会做表情帝了，六个月时已经能熟练地玩耍各种玩具了，胃口也被调理得很好，成长指标个个都是优秀，个子更是超过了英国98%的同龄儿童，而且身材匀称，肌肉结实，真是一个聪明漂亮、人见人爱的超级宝宝。 

　　

     为了见证宝宝的成长史，每过一个月，女儿女婿就会为他拍一组照片，每天录一段录像，贮存在电脑硬盘里。我这个当外公的虽然帮不上大忙，但每天通过视频了解观察小外孙的成长变化，有时还用文字记录下印象深刻的细节，比如到剑桥大学理学院霍金办公室门前留影，到女儿就读的数学系大楼前拍照等等，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。

　　

 年前的第二次探亲，是在今年2月14日小年夜，宝宝已七个多月大了。由于平时几乎每天都要视频个把小时，所以当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，他只稍稍犹豫了一下，就接受了我的拥抱。从此，小家伙就粘上了我。

　　

为了帮小宝宝补钙，我们会在天气晴好时带他到公园里活动，晒晒太阳。我挎上婴儿专用胸兜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我胸前的兜袋里，像一只袋鼠爸爸似的 ，双手握着他的小手，暖暖的。一路上，他用小手指不停地抠挖着我的掌心 ，酥酥的，痒痒的，仿佛时时在撩拨着我的心弦。阳光直射时，他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躲避刺激；进入荫头里，他就会睁开眼，用澄澈如水的眼神盯着我，将娇柔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口。每当此时，我心里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发自肺腑的感觉，那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幼小的生命，随时都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。

　　

     最有趣的时刻是每天傍晚为小外孙洗澡。在专用澡盆里放好温温的水，将他赤条条地抱出，一手托住他的头，另一手撩起水帮他洗头，当你用水巾轻轻地擦洗他的脸部时，他会惬意地闭着眼，眉宇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，稍一逗引，还会发出＂嘎嘎＂的欢笑。然后将身体慢慢浸入水中。只要身体接触到温水，小家伙马上会兴奋地舞动四肢，在水中挥拳蹬腿，手舞足蹈，并且发出阵阵欢叫，俨然如一游泳高手，如鱼得水的样子。

　　

     温馨而短暂的十天假期很快就结束了，在前往伦敦希思罗机场的途中，我和妻子紧紧地拥抱着小宝宝，一次次亲吻着他的额头。我们多想永远陪伴在女儿全家身边，每天都能享受这种融融泄泄的天伦亲情啊！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，到达机场，托运好行李，再一起用了一顿便餐，竟相视无语，我们多想让时间的脚步停滞下来啊！然而离别的时刻还是来到了，在出境口，我和妻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，再次冲回去紧紧抱住已经酣睡的小外孙，亲吻着他的额头，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。女儿女婿赶紧上来劝慰我们，说每天可以通过视频看宝宝呀。我俩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出境口。事后女儿告诉我们，小外孙醒来后发现外公外婆不见了，哇哇大哭了好一阵⋯⋯

　　

已然过了知天命的年纪，自忖心态变了许多，似乎将尘世很多东西都渐渐看得淡了。然而，愈来愈萦怀于心，断然难以割舍的，唯有这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吧……

　　

 

　　

 

　　

注：作者系无锡市侨联留学人员亲属联谊会副会长